凯撒万岁（abo/all壳）Chapter 2-Laetitia

（剧情向财阀/黑道au）

（文笔差/ooc/请勿上升真人）

（本章有少量chonut&花壳&姑壳）

Chapter 2 卡萨布兰卡

崔佑齐拉开行李架，踮着脚将随身箱往上够。忽然间他觉得手上一松，一回头看见叼着登机牌的文炫竣。

“我来帮你。”

他把护照往座位上一丢，熟练地翻转行李箱放上架子，再把自己的黑色背包也放上去，将行李架的外罩拉下来扣好。

“谢谢炫竣哥。“崔佑齐甜甜地帮文炫竣捏了几下肩膀。一本护照从座位上滑到地下，崔佑齐蹲下去捡，起身的时候撞到了头。

“民航的空间有点窄，不习惯？”文炫竣帮他揉揉脑袋。

“之前相赫哥参加一个环保峰会坐了私人飞机往返，被媒体抓着狠狠骂了半个月，搞得现在出席这种场合只敢坐民航包机。”崔佑齐按下床边的按钮，委屈地抱着电脑躺了上去，“我都撞两三次了！”

“习惯了就好，“文炫竣幸灾乐祸地笑，“反正只有四个小时，睡一觉就到了。“

他的手臂贴着头等舱座位边的隔挡，目光往李相赫的位置上飘。会长大人在登上飞机五分钟后就换上了自己的全套装备，戴好眼罩耳塞，羊绒毯子拉至胸前，睡姿安稳得像个木乃伊，就差双手没在胸口交叠了。文炫竣很好奇他是怎么在登机这种嘈杂的环境里睡着的。说起来，在到机场的路上李相赫也闭着眼睛在汽车上养神，像是困得要用每一分钟来补眠似的。

文炫竣的目光转回，看见崔佑齐已经连上了飞机的WiFi，正在玩一个画风可爱的经营游戏。他在触控板上点来点去，操纵着屏幕上的小企鹅收菜、播种，再把收获的农产品送到市场上贩卖，最后用换来的货币买一些装饰品放进自己的草莓尖顶小屋。他的操作驾轻就熟，仿佛这轮日常已经做过几百遍。

“你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文炫竣惊讶地问。

崔佑齐做了个“嘘“的动作。

“这是相赫哥的账号，我帮他清每日任务而已。”

文炫竣吓得赶紧看了一眼远处的李相赫，好在后者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在经历了昨晚的面试之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对关于李相赫的一切都百毒不侵了…但在面对农场小企鹅的时候他很没出息地再次石化裂开。

“我喜欢玩fps和moba，下次我们一起玩。”崔佑齐说。

他把最后一个鱼骨头摆在架子上，小心地退出游戏，给笔记本插上电源放在一边，乖乖地躺下休息了。文炫竣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摁下按钮，等待白色的床慢慢展开。

飞机即将起飞，机舱里响起空姐的双语播报，提醒乘客们将安全带系好。引擎点火，发出强烈的嗡嗡声，机舱也随之微微震动。

文炫竣的手指贴上舷窗，抚摸着上面淡淡的划割痕迹。清晨的淡蓝天光被树脂滤成迷离的灰色，被暖色的高杆灯冲融成一片混沌。飞机缓缓拔高，仿佛水鸟那样抽离了这团斑驳的水潭。

他觉得眼皮慢慢沉了下去，于是靠在舷窗上睡着了。

文炫竣昏昏沉沉地睡了几个小时，一只大手忽然用力地拍上他的背，吓得他几乎从床上弹跳起来。

“欢迎来到卡萨布兰卡！”

一身西装的李民衡扯开了文炫竣的被子，又大跨步地走到崔佑齐的座位边，把可怜的哆啦A梦挠得满床打滚。起飞的时候文炫竣并没看见李民衡，甚至没看见他换登机牌，不知道这个外向怪物是从哪里天降的。

“你什么时候登机的？”文炫竣揉了揉眼睛，站起伸了个懒腰。他看一眼窗户外面，飞机还在做最后的滑行，速度已经很慢。

“起飞前我一直在机尾的地方打电话，那里信号好。”李民衡咧嘴笑，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在飞机上睡得怎么样？”

“还不错…”文炫竣抽动鼻尖，闻到了李民衡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不知道这精神奕奕的家伙是否刚在茶水间和空姐调完情。

“收敛点，你现在闻上去像是块裱花过度的海盐蛋糕。”

远处的李相赫皱着眉，从包里取出抑制剂喷雾丢给李民衡。他已经将所有的随身物品都收回了手提行李箱，身上的薄风衣一丝不苟。

他们拖着箱子，沿着曲折的廊桥进入了机场。上午是入境的高峰期，在李相赫的带领下，他们绕过人群从VIP通道过关，整个过程只花了二十分钟。一出机场，文炫竣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被太阳晃瞎了。摩洛哥的天气并没想象中那么炎热，阳光却明亮得仿佛白色的洒金，和S市深蛋黄一样的太阳完全不同。文炫竣赶紧从口袋里摸出墨镜戴上，又接过崔佑齐递来的防晒霜抹了两把脸。

司机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他们。前来迎接的是一台黑色宾利Mulsanne，奢华程度略逊于李相赫的白龙迈巴赫，但也算是顶级的豪车。文炫竣刚要自觉地坐进副驾，李民衡却被先一步踹了进去。

李相赫把一瓶大号的抑制剂喷雾丢进他怀里，“去前面散散味道。”

李民衡撇了撇嘴，老实地拉出安全带坐好。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精神，崔佑齐主动坐在了李相赫和文炫竣中间，好让他的两个哥哥都不那么尴尬。

“今天下午两点开始第一次会议，那时我的手机要上交。”李相赫随意地划动手机屏幕，“吃完午饭，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休息。在那之前，有什么亟待解决的事项么？”

“我我我有。”李民衡放下喷雾，从公文包中取出文件，“俊植哥他们刚刚完成了第一轮重型发射项目的竞标书，等待你审核通过。”

“我会仔细看的，三天之内给他回复。佑齐标记一下日历。”李相赫拿过那叠文件，略略地翻看。

“没问题。”崔佑齐爽快地回答，“今早收到加州理工发来的邮件，希望能确认我们今年的拨款。”

“数额减少到一亿美元，分四批付清。告诉Mayo主管，如果他们的机械组装卫星项目依然和去年一样零突破，接下来三年的资助会进一步削减。”

“明白。一周后在维也纳萨赫酒店会举行一场拍卖，丹尼尔·克雷钦斯基先生亲自发来了邀请函。是否要出席？”

“股东会议是什么时候？”

崔佑齐在日历上划圈，“十七天后，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回。”

“可以出席，回一封信感谢邀请。”

两个人的问答就像机器一样简洁清晰。文炫竣局促地坐在一边，听着触控笔敲击钢屏和纸页翻动的哗啦声，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人。他觉得作为一个刚入职的新人产生这种情绪有点矫情，但总是克制不住。

“下午的会议结束后，晚上七点在四季酒店有欢迎酒会，你们记得穿正装出席。”李相赫往前倾了倾身体，目光越过崔佑齐，“炫竣…一会去网上搜搜打领带的教程吧，如果还是昨天那个样子可能没办法…”

文炫竣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他恨不得马上掏出手机搜索视频教程，再抓起旁边的安全带大练三百遍。

“我下次会努力的…”他老实地说。

背对着他的崔佑齐笑得脸颊肉从侧面鼓了出来。

汽车到达四季酒店。这间酒店是经典的北非风格，用一圈绿植在沙漠中圈出宽阔的场地，外形建造成玻璃屋的样式，钻石般闪闪发光。和闪耀的外部装饰相反，酒店里的色调偏暗，地板铺设深灰的大理石，上面的天然花纹仿佛乳河一样流淌。一进门文炫竣就闻到了浓烈的乳香，意外地并不冲鼻，幽幽的好闻。他拖着行李箱小心地绕过人群，生怕轧上了哪位女士的罩袍。

酒店的人流量大，但前台的办事效率也高得惊人。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已经在房间安置好行李，又聚到底下的餐厅用餐。为了节省时间以及避免不必要的寒暄，李相赫选择将午餐送到了他的房间，于是吃饭的只剩下文炫竣他们三人。现在不算是旅行的旺季，但前来参加峰会的人员已经将酒店塞得满满当当，连餐厅都是人满为患。

餐厅提供传统摩洛哥料理和一些经典的西餐。崔佑齐和文炫竣不挑食，大口横扫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李民衡吃饭的时候一直东张西望，时不时戳戳咖喱牛肉，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他每隔五分钟就会看一次手机，随后又露出失望的表情。

“等人啊？”文炫竣用餐巾擦着嘴说。

“男朋友啦。”崔佑齐从盘子里插起烤芦笋放进嘴里，“跟你说，民衡哥最近搞网恋搞得忘生忘死，对象是个很可爱的Omega哦！”

“不算是男朋友…我们还没见过面。”李民衡心虚地大声辩解，“照片确实挺可爱的…但谁知道是不是p图过度，或者直接拿了网图？”

“这么巧，他也来卡萨布兰卡？”

“说是正好在摩洛哥度假，要约我在酒店见一面的。”

“看看长什么样子啊，我们也好帮你找。”文炫竣从不情不愿的李民衡手里抢过手机，用两根手指放大图片。对方的头像是张昏暗的自拍，半张脸埋在外套里，只能看见浅香芋色的发顶和一双小狗一样的眼睛。

“我靠，看起来像个未成年哎。”文炫竣忍不住感慨，“我还以为你喜欢那种曲线分明的辣妹！”

“眼睛好毒！民衡哥的前女友都是这种类型的。”崔佑齐举起叉子表示赞同，大口吸溜着奶油意面。

“偶尔换换口味嘛！而且只看脸怎么知道胸大不大…”李民衡从文炫竣手里把手机夺过来，向上刷新了几次，确认没有新信息之后失望地把手机铺在桌面上。

“你跟他说你到了酒店没有？”

“当然说了！我还拍了我们的桌位给他！”李民衡委屈地说。

“啊哦，”崔佑齐含糊不清地说，“有人好像被放鸽子了。”

“谁被放鸽子了？”

李相赫幽灵一样出现在他们身边，吓得李民衡一震，又手忙脚乱地去捡掉在地上的叉子。

“是民衡哥的网恋对象啦，他们本来约好在酒店碰面。”

“佑齐你不要什么都说！”李民衡的脸红透了。

“不用人家说，你思春的时候隔三里地都能闻到。”李相赫把签好的文件丢到他怀里，“司机先送我去会场。你们下午可以四处逛逛，晚上准时来欢迎酒会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就拿着公文包和风衣离开了。两个高大的保镖一前一后地走入旋转门，将他紧紧地夹在中间。

“原来我不是来当保镖的啊…”文炫竣呆呆地看着李相赫的背影。

“你是我们的秘密王牌，怎么自动降格成安保人员了？”李民衡用纸巾擦去手上的奶黄酱，“性雄哥说过，如果哪天我和佑齐动了抢银行的邪念，你就是我们最需要的特工型人才！”

“不知道你描述的是谁，反正肯定不是我…”

“不管怎样，已经上了贼船，想后悔也晚了。”李民衡收拾好文件，拉开椅子站起，“我去发传真。杰森伯恩，我把佑齐宝宝交给你咯。”

文炫竣看着他唱着曲离开的风骚背影，“我觉得他是想支开我们和那个Omega单独见面。”

“我也觉得是…作为晚辈我不太好吐槽民衡哥，所以我在等你说。”崔佑齐认可地点了点头。

酒足饭饱，他们两个准备出去逛逛。但才踏出酒店几十米，文炫竣和崔佑齐就迅速地迷失在陌生的环境里。唯一认路的司机跟着李相赫走了，想去哪里都只能打出租车。但文炫竣和崔佑齐的法语都有限，阿拉伯语更是一窍不通，问起路来只能靠胡乱比划，差点被路过的巡警当成了残障人士。

无奈之下，崔佑齐只能人肉拦截一辆出租，一边比划一边给他看谷歌翻译的目的地名称，这才成功地上了路。司机看起来是个兼职的大学生，一路上叽里呱啦地跟他们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唬得文炫竣和崔佑齐连连应声，边点头边说“Oui（是）”和“Bien（好）”。糊弄完十五分钟的车程之后崔佑齐按车表上的数字把一张大额的纸币塞进司机小哥手里，然后和文炫竣落荒而逃。

尽管过程坎坷，但他们的确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伫立在他们面前的是大名鼎鼎的里克咖啡馆，这间普通的小店因为复刻了电影《卡萨布兰卡》中男主角经营的餐厅而成为游客胜地，火爆得甚至要预约。文炫竣没看过这部电影的彩色修复版，他举起手机里的黑白剧照和面前的咖啡店比对，失望地发现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店里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年轻的情侣，举着手机在拍视频和照片。文炫竣和崔佑齐还不太饿，一人只点了一杯简单的咖啡。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着聊天，偶尔掏出手机打两把联机游戏，还在崔佑齐的笔记本上下了一会五子棋。文炫竣想等天色再暗一点，大约咖啡店会更像电影里的样子：夕阳西下，英格丽·褒曼挽着维克多·拉斯洛的手臂走进这家咖啡店，晚霞点亮她帽间的蕾丝绢花。

但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太阳都始终明亮如炬。等到最后他和崔佑齐都有点困了，于是两个人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

文炫竣是被人推醒的。他抬起头，入眼的就是李相赫那张白到发光的脸。他吓得一激灵坐起来，摁亮手机屏幕看时间，18:42，离酒会开场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

他赶紧摇醒对面的崔佑齐，“佑齐醒醒，我们要迟到了！”

“我还没饿呢…”崔佑齐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眼睛还没能适应昏暗的光线。

李相赫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擦擦口水。酒会马上就开始，我们没时间回酒店了。你们的正装在车上，换好之后我们直接去那儿。”

等候的服务生递上账单，“先生您好，一共是815迪拉姆，请问是用信用卡付款么？”

“我们只点了两杯咖啡！”文炫竣被这店宰人的力度吓到了。

“你们睡得超过了预订的时间，增加的部分是台位费。”李相赫在账单上签名，一笔勾出小费，掏出黑色的信用卡递给侍者，“你们去车上换衣服，要抓紧。”

文炫竣拖着崔佑齐一溜小跑，钻进后座开始换装。昨天他还觉得崔佑齐是个靠谱的鸭子妈妈，跟在他背后准没有错，但没想到天外有天妈外有妈，李相赫把他们从咖啡馆拎出来的时候熟练得就像拿捏自己的两个倒霉儿子。而那张黑金烫银的百夫长信用卡居然被用来付他们预约超时的罚款…光是想想文炫竣就要羞愧而死。

他快速地套上裤子，从鞋盒里取出皮鞋换上，抓起一边的领带在自己的脖子上绕了几圈，扯直成还算能看的样子。崔佑齐还在一边慢吞吞地穿衬衣，双眼直直地出神。

“他起床的启动时间比较长，别介意。”李相赫打开车门坐了进来，伸手整理自己的西装，“都准备好了吧？出发。”

汽车经过卡萨布兰卡繁华的市中心，如同一条黑色的鲔鱼那样利落地切开了车道。远远地已经能望见酒会的举办地肯梓塔酒店，仿佛一幢白色的钟楼那样矗立在市中心的位置，和远处的哈桑二世清真寺遥遥相对。文炫竣看见这座白石一样不沾灰尘的建筑，心里稍稍有些紧张。别说是他，就连裴性雄也很少出席这样高级的场合。他手中掌握着冰山下的生意，无法和李相赫一样暴露在公众的视野里。

李民衡在门口玩着手机等他们。他今天的西装意外地合身，头发也用发胶抹出造型，看上去很有几分人模狗样的味道。四个人一起走进电梯，上行到酒店的七层。

电梯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四周贴着茶棕色的玻璃，角落的架子上插着一束新鲜的摩洛哥雏菊。李民衡一直低头发信息，而崔佑齐根本还没睡醒，只有文炫竣和李相赫这站在一起。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什么，他闻到了比那天更浓烈的白麝味道。

“炫竣，你认不认识卢泰允？”李相赫突然开口问。

文炫竣愣了一下，“我们以前在一起受训…相赫哥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但他今晚代表DK出席。”李相赫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待会找个机会和他叙叙旧，问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文炫竣听懂了他话语间那层隐晦的暗示。他和卢泰允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但已经很久没见。连李相赫都会好奇的事…泰允是惹上什么麻烦了么？

他沉思之后点点头，“我记住了。”

李相赫没有再说什么。他目视前方，从电梯玻璃的倒影里看见了文炫竣的领带，眉头皱了起来。此时电梯的门恰好打开了，他欲言又止，走出了电梯。

七层是肯梓塔酒店承办婚礼等各种宴会的地方，装饰得格外奢靡华丽。原本用来进餐的圆桌都被撤走，台阶下空出的一片区域就成了宾客的舞池。大厅浸浴在香槟色的灯光里，舞台上穿白衣的乐队演奏着悠扬的舒伯特，气氛算是惬意融洽。男宾们个个西装革履，手握香槟，跟相熟的人打着招呼。女宾们拖着长长的裙摆在大厅的中央走动，时而倾谈，时而将手交给邀舞的人。

光线昏暗，宾客们还在陆续进场，因此李相赫的到来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文炫竣觉得这里的气氛比他想象的要轻松许多，后背的那种紧绷感消失了。

“我去打个招呼，你们随意。”李相赫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起一杯香槟，先行离开了。

崔佑齐学着李相赫的样子从托盘上取了一杯香槟，轻轻地抿了一口。旁边的李民衡煞有介事地晃酒、品香，他对着酒杯一脸琢磨的表情让文炫竣想起大尾巴狼。

“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他看着电梯里不断涌出的宾客，有点怕自己挡住了门口。

他们三个沿着舞池的方向游荡，想找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文炫竣在路上和很多漂亮的女孩擦肩而过，她们肩膀上敷着亮晶晶的细粉，皮肤晶莹得像是珍珠。文炫竣觉得她们的裙摆从自己的鞋面上服过，心里只剩下衣香鬓影四个字。

不远处走来两个交谈的男人，一个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可爱脸蛋，而另一个凌厉高挑得像是男模，都是熟悉的亚洲面孔。看清他们的长相后李民衡脸色一变，拿起酒杯往文炫竣背后躲闪。

“前男友？”文炫竣很快反应过来。

“不是我的前男友，是相赫哥的。旁边他前男友的现男友郑志勋！”李民衡冷汗都要下来了，“该死，怎么在这里碰到这对雌雄大盗！”

“谁是前男友谁是现男友？”文炫竣觉得自己晕掉了。

“矮的那个是相赫哥前男友！他叫韩王浩…单独碰见他请一定记得绕道走！”

“他难道不是个Omega么？”文炫竣在心里抓狂，“相赫哥是那种会搞OO恋的人么？”

“该死！现在不要问这种深奥的哲学问题！大家听我的指令三二一一起转身…”

“我们要撞上他们啦---”崔佑齐压低声音提醒。

他的提醒显然是来得太晚了，下一秒他们和雌雄大盗狭路相逢。

“嗨，民衡，好久不见。”那个长相甜美的Omega向前一步，歪头看着藏在文炫竣背后的人。

李民衡很想折断酒杯腿戳死自己。他用0.5秒的时间挤出自己的营业微笑，和来人轻轻碰杯，“王浩哥，在这里遇见你真巧。”

“佑齐你好。”韩王浩微笑着和每一个人打招呼。

“王浩哥好。”崔佑齐乖乖地回答。

李民衡豁出去了，往前一步站在文炫竣前面为他介绍：“这是GenG的郑志勋次长和韩王浩课长，这是佑齐的新搭档文炫竣。”

“您好。”文炫竣向郑志勋伸出手，后者简单地回握，随后把手收回口袋。倒是韩王浩看起来很是热情，眼睛和虎牙都亮晶晶的。

“新人啊？看起来很老练嘛。”

“前辈过誉了，还请您多多指教。”文炫竣深深地鞠躬。

韩王浩笑笑，和李民衡寒暄几句公司的事，找了个借口和郑志勋一起离开了。他回头，看见三个年轻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就这么喜欢看人尴尬？”郑志勋忽然问。

“调戏新人嘛…我们那个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啊。”韩王浩不置可否，“话说志勋你别老是板着脸啊，会吓到小朋友的。”

“我跟他们不熟。”郑志勋说，“而且我没有板着脸。”

“集团每次做员工互调的时候都有人说你不好接近呢，你也不能总待在我们这些熟人的舒适圈里吧？上次载赫哥…”

他说着说着，忽然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声音戛然而止。

郑志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沿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大约五米远的地方，穿着黑西装的李相赫正在低头和一个穿着曳地长裙的女孩交谈。他们似乎很相熟，女孩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地摆弄黄金的臂钏，发出叮铃的轻响。

韩王浩的表情短暂地凝固了。但很快地，他又露出了和往常无异的笑容。

“要不要去续一杯酒？”

“想找他聊天就去吧。”郑志勋说，“要不要我帮你想想开场白？”

他站定，打量着远处的李相赫。

“不过开场白对他这样的人大概也没什么用…我赌他不到三句话就会跟你聊生意上的事。”

“这话好让人灰心…我至少也能撑久一点吧？”韩王浩拦住了正好经过的服务生，把手里的空酒杯放在托盘上，又拿了一杯新的。

“赌一杯酒。”

“成交。”郑志勋也拿起一杯新酒。

他的脸很小，眼睛纤细而长，瞳孔被深色的灯光衬得发黑，像是只拒人千里之外的狐狸。韩王浩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很快又松开。

“喂，没有吃醋吧？”

“只是说几句话，我为什么要吃醋？”郑志勋反问，“何况我们也不算正式在交往。”

“说这样的话很没劲…上次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我可是毫不犹豫地选了你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施尤问的是’如果李相赫给你发来3//P邀请函，第三个人要填谁的名字’。”

“也代表了我对你的认可嘛。”韩王浩嘴硬地辩解。

“快去吧，他要走了。”郑志勋面无波澜地说。

时间点卡得刚刚好。女孩刚提着裙摆走远，韩王浩就撞上了准备离开的李相赫。

“嗨，相赫哥。”他想了很久，但终究只说出一句俗套的话，“好久不见。”

比起对韩王浩避之不及的李民衡，作为正主的李相赫在反而在看见他后更显自然。他和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Omega轻轻地碰杯，“王浩。”

“在那边就看见你了，和志勋说要过来打个招呼来着。”韩王浩笑着说，“刚才还看见了你们家的三个小朋友。”

李相赫模糊地“嗯”了一声，“他们不太习惯这种场合，被我逼着来的。”

他的手指轻轻转动自己的酒杯，里面残存的液体折射着光线，仿佛盛了一满杯细碎的玻璃渣。

“听说你上个月刚从美国回来。”他忽然说。

韩王浩怔了一下，旋即失笑。他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冲远处的郑志勋晃了晃空了的酒杯，放在一边的台子上。李相赫看着他做这一切，目光始终不离开他的脸。韩王浩无比熟悉他这种等一个人回话的眼神，百分百的认真。

“我去参观了你们那两千英亩地，出产的质量的确很高，每年的产量也稳定。”韩王浩的手指蘸着酒水，在大理石台上画出一块正方形，“我跟载赫哥说过这件事，他对这次合作没有什么异议。”

“那很好，”李相赫说，“一周后性雄哥会带着合同去GenG，你们到时可以做细节的修改。”

“等等…就这么敲定了？”韩王浩有点哭笑不得，“我还以为要开个会讨论一下，至少定下收购的价格？”

“之前我们已经讨论过价格了，每千克一万三千美金，交货后一次性付清。”李相赫说，“一万三依然是我们的出价。”

“你们的大//麻是医用级别的纯度，为什么以这么便宜的价格卖给我们？”

李相赫的眉宇间露出疑惑的神色。

“以GenG的立场，难道价格便宜不是一件好事么？”

“正因为是好事，才让人有点担心呐。”韩王浩的嘴角抿出浅浅的梨涡来，“你知道黑帮怎么贩售大//麻？我们把纯货按比例稀释，再售卖给那些饥不择食的瘾君子，越纯的货价格越高。你们那批货的纯度足够敲开市场上任意一个买家的门，为什么是我们？”

他露出那种介乎于好奇和戏谑之间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只无辜的小鹿。就如同他熟悉李相赫一样，后者也比谁都更熟悉他这一套。

李相赫无声地叹气，拿这个天使外表的小恶魔毫无办法。

“第一，GenG手下掌握着全国净利润最高的药企。你们是极少数能合法合规地以制药名义收购巨量大//麻的企业之一，和你们合作不会吸引检察署的目光。第二，我们明年就要和DK竞标，需要一笔大量的现金流维持项目运转。零售太浪费时间，也不是我们的风格。”

“明白了。“韩王浩见好就收地点点头，“我回去会说服载赫哥的。他一个人应该能作主这桩交易，不需要通过股东大会。”

“那样最好。”李相赫说，“辛苦你了。”

一曲奏罢，乐队们开始演奏一首新的圆舞曲，曲调欢快明亮。他们倚靠在大理石的吧台上，看着舞池里搭臂的男女出神，彼此不再说话。

”我先走了，相赫哥。”韩王浩提着自己的空杯离开了。

李相赫没有续酒，也没有再点新的饮料。他看着小提琴手飞舞如蝴蝶的琴弓，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出神。

文炫竣坐在位置上，低着头十指交扣。他的大腿上，崔佑齐蜷成一团睡得正香。半个小时前李民衡被一个漂亮的Omega拉走了，而崔佑齐在生长困和昏暗灯光的双重攻击下很快丢盔卸甲。新组建的铁三角有两个人已经断开链接，就剩下文炫竣这么一个清醒的冤种。

酒会已经散场，宾客都在陆续地离开，大厅里已经没剩下多少人。比起无聊，文炫竣更在意李相赫交给他的重要任务。他的目光锁定了稀拉人群中的卢泰允，脑海中快速地构思着开场白。

三分钟后，幸运女神短暂地亲吻了他的额头。卢泰允在离场的时候恰好经过文炫竣身边，一转头就认出自己多年未见的老友。这个腼腆白皙的男孩一下子高兴起来，和文炫竣结结实实地拥抱了一下。

“炫竣哥！你怎么在这里？”

“泰允，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文炫竣用力地回抱，“我被调到SKT总部去了，今天跟着会长来的。”

“哥你真的很厉害！”卢泰允的眼睛一亮，“以前我们一起训练的时候，老师们就说你以后会很有出息的。”

“哪有什么出息不出息…其实我就是个搞安保的。”文炫竣快速地编着瞎话，“泰允你也很厉害啊，这次你是代表整个DK出席么？”

“我们公司不太重视这次的峰会，派我来只是凑数的。”卢泰允四下张望。“哥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文炫竣看了看旁边睡熟的崔佑齐，不太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他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就坐这吧…他睡着了跟死人一样，什么都听不见的。”

卢泰允听话地在他身边坐下。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但眉目间依然是孩子的稚气，动作也有些拘谨。文炫竣以前和他住一个寝室，那时候卢泰允体测不及格，文炫竣就买了引体向上的器械挂在门上带他吭哧吭哧地练。结业之后他们还保留了彼此的电话，但已经很少发信息联系了，大约是彼此都知道不方便来往。

这样一想，好像真的过了很多年似的。

“我记得炫竣哥你以前跟裴先生做事，怎么回SKT总部了？”

“跟性雄哥跑了很多年，想换个安稳点的工作。”文炫竣从桌上拈起一串葡萄，放在一边细细地剥皮，“泰允最近都在做什么啊？”

“我一直都跟着建敷哥的…不过就像哥你说的，这份工作还是不太安稳，最近生意也越来越难做。”

“你搞砸差事了？”文炫竣问。

“没有，就是有几批货走得不顺。”卢泰允摩挲着自己膝盖上的衣料，“最近风声很紧。”

“良江港去年出了事，之后一直都查得很严，水上总能看见警队的船。你们是走那里么？”

“我们已经很久没出货了。”卢泰允叹了口气，“希望圣诞节过后会好一点。”

他低着头，露出灰心的表情，就和以前他体测没通过的时候一样。文炫竣心里软了一下。他犹豫地伸出手，摸了摸卢泰允的头。

”别灰心。以后如果碰到什么难事，就来SKT找我帮忙啊。”

“我知道哥你一直都对我很好的。”卢泰允轻声说。

他们静静坐了一会。卢泰允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已经十点了…哥我要先走了，今晚订了红眼航班回国来着。”

“路上注意安全，”文炫竣说，“以后要常联系啊。”

或许是他有点累的缘故，后面那句话说出来轻飘飘的，仿佛一句敷衍的结束语。卢泰允愣了一下，点点头微笑着说：“知道了，改天见。”

文炫竣目送他走进电梯。他把剥了半天的葡萄放进嘴里，酸得马上吐了出来。他抽出纸巾擦去粘腻的汁水，顺手把一整串葡萄都丢进了垃圾桶里，向后靠在位置上发呆。

李相赫的手在空中停滞一会，还是敲了敲酒店的房门。里面隐约传来的声音忽然中断了，他退后一步，知趣地背对着门边。

三分钟之后房门打开，穿着抹胸裙的女孩提着高跟鞋走了出来，脚步虚浮。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来不及多看李相赫一眼就慌乱地走了。

“相赫哥你先别进来，”里面的李民衡大喊，“等我帮你消毒！”

他站在床上，拿着一罐超大的抑制剂对着床单、被子和枕巾一顿猛喷，连地毯的缝隙也不放过。等到空气中最后一丝信息素味道也消散之后，他才跳下床，咚咚咚地跑去门口拉开房门。

李相赫用手帕捂着口鼻走进，一脸无语的表情。

”我想信衡哥说得很对，你确实应该早点找个人结婚…”

“你忘了他这句话的后半句，”李民衡套上一件T恤，胡乱地抓了把头发，“他说我能跟你结婚就最好了，以后天天有人管着我。”

“这不可能，”李相赫无情地拒绝，“我们有血缘关系，生出来的孩子会很傻。”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李民衡呆住了，无力地捂脸：

“哥，说实话，我有时候真的分不清你表情那么严肃是因为认真还是在等我回应你的冷笑话…”

“当然是认真的。”李相赫在心里偷偷地把这个笑话从list上划去。

他从地下捡起一支摔碎的口红，放回桌上立好：“刚才是你的网恋对象？”

“当然不是！我和她认识不到两个小时！”

“所以你的网恋对象再也没回你信息？”

李民衡露出痛苦的神色。

“相赫哥，你晚上十一点来这里实在让我受宠若惊…但如果能跳过开场白直叙主题的话我将加倍感谢！”

“好吧，好吧。”李相赫被他招财猫一样疯狂求饶的手势逼得后退一步，“GenG那边的生意我们应该是拿下了，下周之前你要准备好合同，到时候陪性雄哥去总部谈判。”

“好样的！我就知道王浩哥对你旧情未了！”李民衡竖起大拇指，“不过郑志勋那小子看起来不是什么好惹的，我之前害怕他躲在角落给你一拳来着。虽然他这么人高马大一个Alpha不至于对你这个Omega动手吧…”

李相赫毫无耐心地打断了他的碎碎念，“我知道你手里在办一个针对GenG药企的集体诉讼。如果可能的话，暂时搁置这个案子吧。”

李民衡怔了一下：“什么？”

“我知道因个人利益左右案件进程会违背律师的道德准则，但在签下合同前我们要降低所有意外风险。这个集体诉讼让朴载赫很是头疼，如果他知道你在帮忙推进这个案件，会对我们的诚意有所怀疑。”李相赫的手指摩挲着桌沿的花纹，“我知道这件事有点为难你，但请你为了公司的利益仔细考虑。

李民衡脸上那种嬉笑的表情消失了。他低头沉思了一会，表情严肃。

“说实在的，相赫哥，我担心的倒不是被吊销执照那种事…”

他打开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文件合集，点开自动播放放到李相赫面前。上百张照片如同走马灯一样滚过，全是五岁以下的孩子。

“我们花了半年找来了三十多对父母充当原告，在GenG对政府的压力下建立起这个集体诉讼案。这不是那种大学生因为抗抑郁症药脱发之类的琐碎案子，这些照片里的孩子因为服用GenG的药物罹患失明症，急需赔偿金支付治疗的费用。我知道这话从我这种黑帮律师嘴里说出来会很伪善…但这个案子每拖一天，他们治疗成功的概率就少一分。”

李相赫抱着双臂，沉默地注视着那些年幼的、哭泣的面容。他取下眼镜，用胸口口袋的手绢擦拭。他的睫毛低低地垂下，遮住那双黑色的眼睛。

“抱歉，我刚刚说了傲慢的话。”

“没关系的，”李民衡说，“怪我之前没跟你提过内情嘛。”

“但我还是需要你推迟这个案子。”李相赫说。

李民衡的表情僵了一下。

“SKT慈善基金会将预先支付这些患儿的手术费，帮助他们在开庭之前进行治疗。在此期间他们的监护人无法出席听证会和初审，法庭会延期审理这个案子。”李相赫说，“从你们原告律师的角度而言，有更多的时间准备，胜诉的几率也会提高吧？”

他重新戴上眼镜，将手帕叠好收回口袋里，”明天早上我会正式通知基金会，拨款的事由你全权负责。”

“哥…在这一刻我真的很想给你一个满怀兄弟之情的纯爱拥抱…”

“最好不要。”李相赫果断拒绝，转身离开。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李民衡再次从背后叫住了他。

”等你们和GenG签完合同，我就把他们的律师打得落花流水。”他冲着空气兴奋地挥拳，“到时候你会来看我们终审的吧，哥？”

“你这个月计费工时又是倒数第五，比起终审的事，还是想想怎么跟俊植交代比较重要。”李相赫把“请勿打扰”的磁吸卡片贴在门口，关上了房门。